在安知夏攻略喻墨川的第十年, 喻墨川的初恋住进了他们两人的家。

第1章

喻墨川厌烦了那个与他结婚十年的女人。

她愚蠢,懦弱,逆来顺受,又像野草一样顽强,让他觉得无趣至极。

他忽视她,欺骗她,一次次偏袒自己活泼张扬的初恋。

可有一天,她死了。

他不信:“不过是在雪地里多埋了几个小时,这点苦对她来说算什么?”

医生却说:“她是主动放弃求生欲望的。”

……

这是安知夏穿书的第十年。

只要成功攻略喻墨川,她在现实中身患重病的身体就能康复。

为了活命,安知夏一直竭尽所能地对喻墨川好,也终于一步步走进了他的心。

喻墨川爱她爱得人尽皆知,七年前,他给了她全禹城最盛大的婚礼,捧着她的手仿佛荣获世间至宝,他说:“夏夏,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唯一。”

可七年后,她连找个人都费劲。

“您好,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,请稍后……”

安知夏挂断电话,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重重叹了口气。

喻墨川想要吃这家店的海鲜粥,她二话不说就来买了,谁知半途忽然下了大雨。

她打不到车,只能打给喻墨川,可谁知他的电话一直都是忙音状态。

没有办法,安知夏一咬牙冲进雨里。

回到别墅时,安知夏浑身都在滴水。

她冷得打了个哆嗦,抱紧海鲜粥踏进去,里面的嬉笑声瞬间停住,喻墨川的朋友纷纷看过来,面露诧异。

“嫂子,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?川哥呢?”

安知夏顿住,他不在家吗?
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脚步声,紧接着便是一道女声:“川哥,谢谢你特地来机场接我,不然这么大的雨我都打不到车。”

安知夏心一刺,她僵硬地转过身,迎面对上了一同走进来的两人。

她在喻墨川的手机里听过这个声音,是喻墨川的初恋,孟夕厦。

喻墨川收起倾斜的伞,正要开口,却猝然对上安知夏的双眸,愣在了那里。

雨水淋湿了喻墨川的半个肩头,他身边的孟夕厦一席米白长裙干干净净,长发勾成恰到好处的弧度。

而安知夏此刻浑身湿透,头发湿黏地贴着头皮,像是从水中爬出的水鬼。

喻墨川当即丢下伞上前,心疼地替她擦去脸上雨水:“老婆,你怎么不等我去接你!”

安知夏推开了他,冷静地道:“……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,打到手机没电。”

喻墨川一愣,忙认错:“我忘了关静音了,对不起!老婆你别生气!”

安知夏看着眼前这个爱了十年的人,突然轻轻笑了笑:“是吗?”

喻墨川的手机从来都不会静音,他说怕她找不到他,可现在喻墨川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时,却不想被人打搅!

喻墨川还想说什么,安知夏垂眸:“晚点再说吧,我先去洗个澡。”

直到门关上,安知夏才想起来,那碗海鲜粥还在她手里。

风从门缝里吹进来,冷得她再次打了个寒战。

她顿了顿,将手上凉掉的粥扔进了垃圾桶。

七年前,安知夏和喻墨川结婚那天,系统告诉她任务已完成。

可她为了喻墨川,放弃了现实世界的一切,留在了这里。

系统劝过她:【现在回到现实,你的病就康复了,可如果你不回去,你现实中的生命仍在消耗,哪怕是留在这里,也活不了多久。】

这里的一年等于现实世界的一天。

她在喻墨川身边待了十年。

十天,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,却是消耗着现实世界里安知夏屈指可数的命。

安知夏蜷缩进浴缸里,感受着热水慢慢浸过身体,不知不觉睡了过去,醒来时水早就冷了。

曾经她泡澡不过半个小时,喻墨川就急疯了,冲进来紧紧抱住她,像个害怕失去的孩子一遍遍唤她的名字:“夏夏……”

可是现在……

安知夏抹了把脸,问系统:“系统,我在这世界的时间还有多久?”

片刻后,系统的机械音给了她答案:【七天,现实中你的病情极其不稳定,正在抢救。】

安知夏看着冒着水汽的天花板。

喻墨川如果知道她要死了,会是什么心情?

安知夏出来时,喻墨川的朋友已散了场,只剩他独自一人靠在卧室的沙发上睡着。

她走上前,听见喻墨川无意识呢喃:“夏夏……”

安知夏心尖涌上几分酸涩。

可下一秒,却听喻墨川又说:“……十年了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
安知夏身躯僵在原地。

离开了十年的人当然不是她,而是孟夕厦。

所以,他叫的根本就不是‘夏夏’,而是‘厦厦’!

第2章

霎时间,安知夏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撕扯开。

极致痛意过后,却又有一丝原来如此的释然感。

原来,她这十年,只是个替身!

“喻墨川,你每一次叫夏夏时,脑子里想的究竟是谁?”她的声音低不可闻。

喻墨川眉头一蹙,猛然惊醒。

很快,在看清眼前的人后,他又挂上笑:“老婆,怎么了?”

昏暗灯光下,安知夏却将他眼底那抹失落捕捉得清晰无比。

安知夏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:“喻墨川,你……真的爱过我吗?”

喻墨川一愣,拉着她坐下将人抱住,像过去一样温柔地哄她:“傻瓜,我当然爱你啊!”

“不要胡思乱想,今天的事是我不好,对不起,老婆,你不要生气好不好?”

“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,对了,等你过生日,我们去你最喜欢的爱尔兰度假吧,抱歉,之前工作忙,总是没有机会。”

自从孟夕厦回来后,喻墨川对她的称呼突然就变成了老婆,想的是谁,不言而喻!

安知夏眨了眨眼,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度与每一次心跳。

平稳,有力,充斥着令她曾经无比倾心的力量与温暖。

这都是她在现实中从未有过的东西。

可现在,就连在虚幻的世界中,她也快要抓不住了。

安知夏正要开口时,喻墨川仍静音的手机闪烁了几下。

她清晰看到那个名字——厦厦。

紧接着温暖一瞬抽离,喻墨川就这么松开她,看起了手机看信息。

与此同时,安知夏也看到了屏幕上弹出的一条条消息。

【川哥,这家酒店好像不太安全。】

【我好害怕……】

她亲眼看着喻墨川飞快地打着字回复,又毫不犹豫起身:“老婆,我有急事出去一趟。”

手上一空,毛毯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地上,安知夏下意识想抓住。

可她没抓住,就见一滴又一滴的鲜红落在她脚边的毛毯上。

安知夏还没反应过来,耳边嗡的一声,传来系统的声音:【宿主,您在现实中的手术很不顺利,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这里的身体。】

安知夏心口倏地一震,她拼命地想要擦掉鼻血,却越流越多,怎么也止不住。

这种发病的时刻,她曾经在现实中经历过无数次。

只是在这里待了十年,她都快忘记了重病缠身的痛楚。

而如今看着喻墨川渐行渐远的残酷事实,更像刀一样扎进心口,比曾经还痛上千百倍!

敞开的大门外,喻墨川已经走远,其实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安知夏的模样。

可他走得飞快,急不可耐要去到另一个人身边。

身体似乎被抽干了力气,安知夏再也撑不住,昏死过去。

等她醒来时,已经是中午十二点。

身边依旧一片狼藉,昭示着喻墨川一夜未归。

安知夏看了眼时间,已经是中午十二点。

她强撑着起身,将毯子收起来扔进垃圾桶,又去买了些止疼药。

刚回到别墅门口,她便听见客厅传来的嬉笑声。

她刚要推门而入,系统忽然提醒她:【宿主,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。】

安知夏一愣:“里面是谁?”

系统沉默不言。

安知夏突然明白了什么,她还是打开门走了进去。

直到跨出玄关拐角,她终于看见沙发上的孟夕厦和喻墨川,两人几乎滚作一团。

而孟夕厦身上穿着的,是喻墨川的衬衫。

安知夏攥紧了手中的袋子:“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,打扰到你们了?”

孟夕厦看到她,连忙不好意思地起身坐正了身子:“知夏姐,你别误会,是我没站稳!”

“我刚回国没地方住,川哥叫我把这当自己家,你不会介意吧?”

安知夏指甲扣紧掌心,传来深刻痛意。

半晌,她勾起唇:“当然不会。”

转身离开的同时,她笑意消散,无声询问:“系统,我能不能申请提前脱离这个世界?”

第3章

默然几秒后,系统才回答她:【可以,但提前离开,我也不确定现实的你是否能活下去。】

安知夏心重重一沉,她和系统相处十年,系统一向给的都是肯定答案,从来不会模棱两可。

所以,她哪里还不明白,回到现实,她多半也活不了。

可是留下来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,她又真的会快乐吗?

系统继续道:【宿主,不用现在急着给我答案,你可以再考虑一下。】

身后,喻墨川跑过来抓住安知夏的手:“老婆……”

她下意识甩开。

喻墨川一愣,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神色:“老婆,我跟厦厦从小一起长大,刚才只是朋友间的打闹而已,你不要误会。”

不等安知夏说话,里面传来张妈的喊声:“先生太太,饭菜做好了!”

安知夏沉默着,被喻墨川带着去了餐桌。

她将手上药袋随手放在一旁,喻墨川问:“那是什么?”

安知夏淡淡道:“昨天淋了雨,有些感冒。”

喻墨川做出心疼神色,贴心地为她拉开椅子,坐在了她的身边:“都怪我……”

然而下一刻,孟夕厦却熟稔地挨着喻墨川坐下,看着一大桌的菜打趣:“川哥,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,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辣呢!”

喻墨川立时忘了刚刚的话题,笑着应声:“当然!毕竟我吃辣的习惯还是被你训练出来的!”

说完他给安知夏夹菜,“老婆,这是你最喜欢的辣子鸡,你也多吃点,你最近都瘦了。”

他们漫不经心的对话,却让安知夏握着筷子的手僵住。

其实她吃不惯辣。

她只是以为喻墨川喜欢才迎合他的口味,而她每次饭后都要喝上一大杯冰牛奶解辣。

可她怎么都没想到,原来喻墨川的口味竟是源于孟夕厦。

喻墨川记得孟夕厦十年前的喜好,结婚七年却从未察觉她不能吃辣。

安知夏放下了筷子:“抱歉,感冒了没什么胃口。”

她上楼时,喻墨川第一次没有跟上来。

因为孟夕厦开口了:“川哥,我来你们家,知夏姐是不是不高兴了?”

喻墨川轻声安抚:“当然不是,你别担心,我说过把这里当你的家。”

安知夏唇边勾起讽刺笑意。

与此同时,她在心里说:“系统,我考虑好了,我选择离开。”

这次,系统没有再犹豫,回应得干脆利落:【好。】

一进房间。

迎面而来的便是她和喻墨川的婚纱照,照片上,喻墨川看向她的眼里爱意浓切。

可安知夏看去,却只觉得心从未有过的冰冷。

系统的回应很快:【已收到宿主请求,正在计算脱离时间……宿主,你将会在五天后的零点零分离开,这五天……好好告别吧。】

机械的电子音中明显地带上一丝温情与无奈。

安知夏笑了笑,刚要跟系统说话,却被不速之客打断。

喻墨川不知何时进来,从背后抱住她:“老婆,厦厦在我心里真的只是妹妹,我爱的只有你。”

“是吗?”安知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
“当然是,只是她太闹腾了,你好好休息一会儿,今晚我们去吃烛光晚餐,不带她,好吗?”

安知夏转过身看他半晌,轻轻叹了口气:“好。”

那就,好好告个别吧!

晚上九点,餐厅。

安知夏独自坐在餐桌前,喻墨川下班前给她打了个电话,让她先到订好的餐厅,他马上到。

可现在,喻墨川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。

侍者又一次来询问:“安小姐,请问可以上菜了吗?”

安知夏拨通喻墨川的声音,电话很快接通。

可传来的却是孟夕厦的声音:“知夏姐,川哥在洗澡,你找他有什么事吗?”

安知夏沉默着,握着手机的指尖泛出分明骨节。

对面还在询问:“知夏姐,是你吗知夏姐,怎么不说话?”

安知夏挂断电话,对一旁等候的侍者扯出一个笑:“上菜吧!”

她等的人,不会来了!

第4章

安知夏走出门时,外面又下起了大雨。

今年的夏天,总是有这样的大雨。

往年却不觉得,安知夏仔细想了想,或许是以往有人在身边将伞偏往她的方向。

冰冷的雨水飘入檐下沾湿了她的衣服,安知夏忍不住打开了个寒颤。

这时,身后传来声音:“安小姐,雨太大,给您送把伞别感冒了!”

是餐厅服务员认识她这位老顾客,特地上前来送伞。

这世界,的确值得她好好告别。

安知夏笑了笑,伸手去接:“谢谢。”

可就在抬手的一刻,她却毫无征兆地眼前一暗,昏了过去。

……

安知夏醒来时,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。

思绪渐渐回笼,她转头看去,才发现自己被送到了医院。

旁边病床是一个胳膊绑着纱布的小男孩。

男孩父母陪在旁边,正给他剥着橘子,一家人温馨又和睦。

安知夏看着他们,不自觉出了神。

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,谁也不愿意管她,她就一直靠着妈妈寄来的抚养费长大。

哪怕她后来生了那么严重的病,照顾她的也只有医院的护工而已。

妈妈总说以后会来接她,可她一直等啊等,等到过了十八岁生日,等到进入这个世界,也没有人来看望过她。

安知夏陷在回忆中时,一只小手拿着整个橘子递到了她面前:“姐姐,你也想吃橘子吗?送给你一个最大的!”

安知夏蓦地回神,看着眼前的小男孩,再看着他身后笑容和蔼的父母,心突然就酸涩起来。

她扯出一笑,带着鼻音道:“谢谢你啊。”

她接过橘子,正要送入嘴里时,一道身影匆忙跑进来。

“老婆!你没事吧?”

猝不及防被攥紧手臂,安知夏手中橘瓣滚落在地。

安知夏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喻墨川,而是可惜了那个橘子。

喻墨川紧张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,面露懊悔:“对不起,老婆,我昨天应酬时被灌醉了,被助理扶到酒店休息。”

“一醒来我就马上给你打电话,但你手机关机了,我去餐厅找你,才知道你昏倒被送到了医院,都怪我,如果我昨天在的话,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。”

安知夏听着他的解释,心内只觉得麻木。

“没事,感冒引起的低血糖,你既然来了,去办理出院吧!”

喻墨川一愣,当即皱眉:“医生怎么说的?要不要再做个全身检查?”

安知夏摇头:“真的没事,不用这么大惊小怪。”

只有安知夏自己知道,她身体会这样都是因为现实中发生的事情,哪怕是医院也查不出异常。

所以,哪怕她现在说出自己身患绝症,也不会有人信。

闻言,喻墨川才松了一口气,又紧紧抱住了她:“那就好,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!”

“老婆,我真的不能失去你,答应我,永远不要离开我。”

胸膛贴着胸膛,安知夏仍能够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。

好像失去了她,这颗心仿佛就不会跳了一样。

安知夏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厌倦和恶心。

一颗心,怎么能分成两半,装下两个人呢?

安知夏哑声开口:“喻墨川,如果我真的死了,你会用多久忘记我,然后娶别人?”

第5章

话音落地的瞬间,安知夏明显感受到喻墨川僵了一下。

可很快,她耳边又传来信誓旦旦的声音:“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,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妻子。”

安知夏笑了笑,推开他:“……我只是随口一说,这么紧张什么?”

喻墨川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:“我这就去帮你办出院手续。”

等待间隙,安知夏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橘子,向小男孩和他的家人告别。

“谢谢你的橘子哦,祝你早日康复,永远跟爸爸妈妈这么幸福。”

走出医院,安知夏看见喻墨川的副驾上,孟夕厦坐在那里冲她招手。

“知夏姐,没事吧?”

喻墨川紧张地看了安知夏一眼,神色有几分尴尬:“她非要跟我来接你,但又娇气得很,晕车只能坐在副驾。”

安知夏审视半晌,玩笑般的语气:“没事,你之前说这个位置专属于夏夏,她不也是厦厦。”

喻墨川握住她的手:“我就知道我老婆最大气了!”

安知夏不动声色抽回手,走向后座。

再多的都已经失去了,一个位置而已,又有什么好在意的。

回到喻家时,已经是傍晚。

打开门进屋,安知夏脚步一顿,还以为自己走错了。

只见客厅多了许多陌生的物件:吉他、色彩浓重的挂画、粉色的超大玩偶。

一旁的孟夕厦看着她:“知夏姐,不好意思,我的东西有点多,就放了很多在客厅,你要是不喜欢就和我说,我收起来!”

安知夏瞥了一眼,在他们的婚纱照下面,是孟夕厦和喻墨川穿着校服的合照。

她抱着喻墨川的脖子对着镜头比耶,而喻墨川目光温柔。

安知夏看清孟夕厦眼底的挑衅,她上前拿起那相框,微挑眉梢:“一直遗憾没看见墨川的学生时代,这下好了,校服到婚纱都齐了。”

话落,她看见孟夕厦笑意一僵。

安知夏见好就收,微笑着说:“我先上个洗手间。”

刚走进洗手间,她喉咙里便涌出一抹腥甜。

下一瞬,分外刺目的血红喷洒在一尘不染的洗手池中。

她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,低声道:“真难看。”

走出洗手间,喻墨川讨好地迎上来:“老婆,过几天是你的生日,也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,我已经买了去爱尔兰的机票,明天就走。”

安知夏反应了半晌,这才想起,那天也是她离开的日子。

她环顾四周,这个她和喻墨川住了七年的家,现在到处充斥着另一个人的痕迹。

她并不怨恨孟夕厦,因为这些都是喻墨川默许的。

不过她对这个所谓的家,早已没有留恋。

能死在一直以来的梦想之地,应该也很好!

入夜后,趁着喻墨川洗澡,安知夏久违地拿起喻墨川的手机。

她知道喻墨川的手机密码,但因为信任,她从不查看他的手机。

但所谓的信任早就成了一个笑话,她又何必再自欺欺人。

打开微信,她看见喻墨川的置顶有两个人——厦厦和夏夏。

安知夏眼眸没有半分波动,点开了他们的聊天记录。

上面是她在医院时,孟夕厦发来的旅游攻略,附言说:【为了感谢川哥兑现诺言陪我去爱尔兰,我已经主动做好攻略了!】

喻墨川秒回:【答应你的所有事我都记得。】

过去几年里,喻墨川总说他工作忙,等忙完了就带她去度假。

安知夏体谅他的辛苦,觉得没关系,来日方长。

可是孟夕厦一回来,他就推掉了所有安排,说走就走。

现在看来,这场旅行,倒是她沾了孟夕厦的光。

第6章

第二天,喻墨川如约带着安知夏坐上了前往爱尔兰的航班。

不出意外的,孟夕厦也在。

她笑嘻嘻地拉住安知夏的手:“知夏姐,我也想去,顺带捎上我一个电灯泡也没关系吧?”

喻墨川神色无奈:“老婆,她实在是死缠烂打要跟过来,我也拿她没办法。”

安知夏想到这两人的微信对话,突然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
对面两人皆是一愣,安知夏摇了摇头:“没关系,人多热闹。”

从国内到巴黎再转机到爱尔兰,安知夏的身体有些撑不住,一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来。

到达预订的海岸别墅时,已经是深夜。

坐在沙发上缓了缓,安知夏才算是清醒了不少。

这时,喻墨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:“夏夏,你要喝什么?”

“我喝点水就……”安知夏下意识就要回答,却在抬眸的一刹蓦地止住了声音。

那头,孟夕厦已经凑到喻墨川身边,弯腰看冰箱里:“我看看有什么,可乐吧。”

“你少喝点碳酸饮料,对牙不好。”虽然这么说着,喻墨川还是拿出一罐冰镇可乐,贴在了她的脸上。

孟夕厦笑着打掉他的手:“我知道,你都念了多少年了!”

安知夏揉了揉眉心,勾起一抹自嘲的笑。

是厦厦啊!

而喻墨川对上她的视线,才想起她似的:“老婆,舒服点了吗?要不要喝点温水?”

安知夏别开眼眸:“不用了,我有点困,先去休息了。”

没走两步,喻墨川就大步追上来,神情担忧。

“你还是不舒服吗?早知道该留院观察几天,我陪你一起休息,随时照顾你。”

安知夏看着他真挚模样,胃里又开始隐隐抽搐起来。

她垂眸藏下眼中嘲讽。

如果真的留院观察,恐怕喻墨川只会在医院中悄然消失吧!

那边,孟夕厦扬声喊:“川哥,我饿了……”

喻墨川一滞,安知夏扯唇:“你先去给她做吃的吧,别让她吵到我,就是最大的照顾。”

回到房间。

安知夏闭上眼,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,耳边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。

【宿主,有人来看你了。】

她一下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意思?”

【我说的是现实,我可以在您眼前实时投放现实中的场景,请选择是与否?】

安知夏心脏猛地一跳,现实中……有人来看自己?

犹豫了好久,她轻声回:“是。”

下一秒,她眼前的场景变化成了重症监护室。

安知夏看到了十八岁模样的自己。

病床上,她脸色惨白地闭着眼,只有借助呼吸机才能保持微弱的心跳。

【宿主,手术暂时稳定了您的生命迹象,可是病情已经无法逆转。】

安知夏早就有心理准备,她只是将视线一点点地偏移,看向坐在她床边的人。

随即,她瞳仁骤缩。

是她的妈妈,那个从十二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的女人!

记忆中美丽端庄的女人如今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声音嘶哑:“夏夏!是妈妈对不起你!妈妈答应要来接你的,可妈妈生了病,治病回来晚了!”

“夏夏,妈妈现在回来了,再也不走了,你睁眼看看妈妈好不好?”

妈妈的痛哭声传达耳里,压得安知夏心口闷堵不已。

对这个女人,她不是没有过怨恨的。

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以为喻墨川爱自己时,毫不犹豫放弃现实留在这里。

可此刻真看到了这个人,她却又觉得眼眶酸涩。

安知夏缓缓抬起手,刚要触碰到屏幕,眼前却是一暗,所有的场景一瞬消失!

【宿主,投放时间已结束。】

安知夏怔住,手僵在半空。

心口被难言的酸胀填满,好半晌,她问:“系统,她怎么了?”

她似乎听见那个女人说,自己也生病了!

【系统权限不够,无法检测现实世界!】

安知夏闭了闭眼,心中的闷痛却久久不散。

许久,她忍不住从床上起身,走到卧室的阳台上。

只见不远处的沙滩上,孟夕厦手挥着仙女棒开心大笑,而喻墨川牵着她,十指相扣。

第7章

安知夏没有出声打扰他们。

她安静看着喻墨川牵着孟夕厦,细心地扶住她倾倒的身子,温柔至极。

今晚月色温柔,烟花闪烁,海面波光粼粼,如数不尽的珍宝。

喻墨川无名指上的婚戒也反射出银光,似一把把刀刃,将他们曾经的感情割得残破不堪。

直到喻墨川终于看过来,她勾唇笑了笑。

喻墨川神情有一瞬的僵硬,很快,他又跑过来:“老婆,我们吵到你了是不是?”

安知夏凝视这张自己爱了十年的脸庞,从未有过的陌生。

她突然不想演了。

她敛起笑,取下婚戒递过去:“喻墨川,既然心里有人,你不该耽误别人的!”

气氛一瞬凝滞。

喻墨川神色露出慌张来,下意识推开她的手。

“……老婆,这个玩笑不好笑,我们不要说这些。”

安知夏没动,又强调了一遍:“我是认真的,我们放彼此自由吧!”

喻墨川满是不解,声音都变得沙哑:“为什么?”

“为什么?”安知夏重复着他的疑惑。

又看了眼不远处一直盯着这边不动的孟夕厦,她反问:“你说为什么?”

喻墨川有一瞬沉默,在这夜色中愈发显得寂静。

忍了太久,安知夏终究还是没忍住,破碎嘶哑笑意泄露出几分情绪。

“喻墨川,夏夏和厦厦,你还分得清吗?”

喻墨川视线躲闪了一瞬,马上又正色道:“我当然分得清!你是我爱的人,是我的妻子,她只是我的妹妹,我怎么会分不清!”

“我和她真的没什么,你为什么不相信我?我们在一起十年,你还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?”

喻墨川握紧她的手,将那枚戒指包裹住,贴近自己的脸颊:“我这次带你出来,就是为了完成那些我们从前约定好的事……”

戒指硌痛安知夏的掌心,像是要陷进皮肉中。

安知夏看着眼前的男人,心却毫无半分波澜。

喻墨川看着她冷漠的神色,终于彻彻底底慌了。

他从干涩的喉中发出声音:“……明天中午十二点,我们在都柏林教堂见面,我把那些约定都做到,你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?”

事到如今,离不离婚对将要离开的安知夏而言,其实也并不重要。

不过回到现实,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完成自己曾经许下的目标。

良久,安知夏轻轻叹了口气:“好。”

就当给这十年的自己一个交代,不然,这一无所成的人生得多悲哀。

翌日中午,都柏林教堂。

安知夏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,看着秒钟一格格地转动。

十一点五十分,十二点,十二点过五分,十二点三十分……

人群来来往往,成双入队,可喻墨川始终没有来。

不过这次,安知夏没有再拨通那个电话。

就在她起身走出教堂打算离开时,手机铃声却响起。

安知夏一接通,就听那头传来一声嘤咛:“川哥……”

紧接着,安知夏听见喻墨川的声音清晰传来:“老婆,厦厦发烧了,等她好点我再陪你去,好吗?”

安知夏闭了闭眼,一片雪花落在鼻尖,凉得她心间一颤。

她淡然无比地道:“不必了。”

记忆中的那个喻墨川,彻彻底底,死在这一刻!

第8章

挂完电话后,安知夏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往下一划。

曾经记下的与喻墨川一百条约定印入眼中——

一起过第一个生日。(已完成)

一起去游乐园。(已完成)

一起去看日出。(已完成)

一起去寺庙祈福。(已完成)

那一个个已完结在快要结束时,戛然而止。

——倒数第三条约定:一起去爱尔兰。

安知夏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,再往下看。

——倒数二条约定:一起在都柏林城堡最大的教堂中许愿。

安知夏抬起头,此时此刻,她正在教堂里。

她独自一人走到教堂的最中央,十指交叉许下愿望。

“安知夏,下辈子,希望你有一个健康的身体……”

顿了顿,她眼角划过一丝泪光。

“还有,好好爱自己!”

睁开眼睛,她已经恢复成平静无波的模样。

——倒数第一条约定:一起爬上卡朗图厄尔山顶,过周年纪念。

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,过了午夜十二点,就是她的生日。1

也是她离开的时间。

安知夏按下删除键,所有的一切都被彻底清空。

她轻声低喃:“时间不多了啊!”

到达卡朗图厄尔山脚下时,已经是晚上七点。

雪还是没有停,寒意拼命地钻进每一寸缝隙,哪怕安知夏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,还是浑身发冷。

见她要上山,旁边的人连忙走过来劝她:“回去吧!大雪把路都淹没了,很危险!”

安知夏笑了笑:“谢谢你的好意,但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。”

见她一再坚持,那人也只能叹了口气,只叫她注意安全。

安知夏道谢后,一步步往上爬去。

离山顶越来越近,安知夏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,只觉得双腿都被冻住了。

又往前一步,眼前忽然昏暗了一瞬。

随后她的身子晃动了一下,天旋地转,她重重栽进冰雪中。

缓了片刻,安知夏在冻僵前撑着手臂想要爬起来,却蓦地愣住。

“啪嗒!”

一滴又一滴的鲜红血液砸在白雪之上,像是冬日里最为艳丽的花。

她伸手去擦,怎么也擦不干净。

安知夏连忙仰起头止血,看见漫天的雪。

“真美!”安知夏瞳孔已经有些涣散,“美得像一场梦!”

怀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,将安知夏拉回现实,脚下轰然一震!

安知夏抬眸,就见山顶的积雪爆成了白色的“烟花”。

下一瞬,由白雪堆积而成的巨浪猛地倾泄而下,顷刻之间将一切吞没!

雪崩了,巨大的冲击力像是车辆狠狠碾过安知夏的身体。

好痛、好冷……

身体尽数麻痹,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。

系统的声音响起:【宿主,脱离倒计时即将启动!会有些痛,你忍一忍。】

安知夏神色平静:“还有什么痛,是我忍不了的呢?”

想了想,她又问:“回到现实,我还有机会再看……我妈妈……一眼吗?”

【宿主放心,一定会有的。】

安知夏笑了笑:“系统,这么多年,都没有好好跟你说一声谢谢!谢谢你的陪伴!”

系统沉默一瞬,语速恢复正常。

【能陪伴宿主,是我的荣幸。】

【倒计时五秒。】

【5、4、3、2、1!】

第9章

清晨,爱尔兰海边别墅。

孟夕厦喝下最后一口粥,看向拿着手机发呆的喻墨川。

“怎么了?知夏姐还是没接电话,她还在生气吗?”

“都怪我这病来得不是时候,等她回来我跟她好好解释求她原谅你……”

说到一半,她忽然看见窗外的雪,惊呼道:“下雪了!川哥!你有没有看我发给你的攻略?据说下雪的时候,卡朗图厄尔山特别漂亮!”

闻言,喻墨川忽然想到了安知夏。

她曾经也说过想去那里。

他原本打算在她生日这天,陪她登上那座山的……

不等他细想,孟夕厦抱住他的胳膊撒娇:“没想到我们运气这么好,爱尔兰好几年才会下一次大雪呢!川哥,难得来一趟,你一定要陪我去!”

喻墨川脑子里闪过安知夏略带冷冽的眼眸,还有她那句平静地‘不用了’,心突然猛地一颤。

他抽出胳膊:“好,但是你得多穿点,不要再生病了。”

安知夏一直不接他的电话,会不会自己去了卡朗图厄尔山。

这么一想,他收起手机:“走吧,我们现在就去!”

两小时后,车辆到了卡朗图厄尔山山脚下的小镇,被厚重的积雪拦住了,还设置了路障。

二人下车询问,镇上的人说:“前面雪崩了,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。”

孟夕厦满脸失望:“真倒霉!”

喻墨川莫名松了口气。5

那说明夏夏没有自己来,一定还在等着他,等到找到夏夏,他一定跟她好好道歉。

夏夏那么爱他,总是不忍心生气太久的。

想罢,他露出笑意:“没办法,只能下次再来了,我们没有遇上危险,已经很幸运了。”

孟夕厦这才露出笑意:“那我们说好了,下次你还要陪我来!”

喻墨川没有接话,心不在焉看手机。

他得在夏夏生日结束前赶回去找到她。

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时,突然就见搜救队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躯体下山。

孟夕厦尖叫一声,扑进他怀中:“死人了,好可怕……”

喻墨川蹙眉护着孟夕厦侧身躲过,耳畔传来搜救队惋惜的交谈声。

“真是可惜,年纪轻轻的,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非要大半夜爬上那座山……”

“听说是为了实现什么约定,诶,她手机充好电了,赶紧联系死者家属吧。”

后面的话,喻墨川没再多听,带着孟夕厦就要走,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起来。

来电正是安知夏。

他眉梢轻扬,看来夏夏是消气了,他立马接起电话:“夏夏,你在哪儿……”

电话那头却传来了陌生的男声——

“你好,请问您是这机主的家属吗?”

喻墨川的脚步止住,眉头冷蹙:“你是谁?”

那头回答:“我这边是厄尔山搜救队,机主在爬山途中遭遇雪崩,已经身亡,还请你迅速过来卡朗图厄尔山,替她办理后事。”

轰然一下。

喻墨川此刻电话里的声音,似乎正跟身后的搜救队队员的声音重合。

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!

只见不远处,搜救队将那具躯体放下来时,晃荡间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臂垂了下来。

而随着这个动作,一枚小巧的戒指落地,顺着他的方向滚落而来。

直到那戒指停在面前,喻墨川浑身血液几乎凝固。

那是跟他左手无名指上,一模一样的婚戒!

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冲到了搜救队面前,双眸猩红盯着那躯体。

半晌,他才喃喃说:“不可能,你们在开玩笑……”

听见声音,搜救队队员这才注意到电话里的声音跟面前的男声重叠,

对方很快反应过来,收了电话,神色复杂看着他。

“你就是这位女士的家属?那现在跟您确认一下死者身份。”

说着,搜救队将那白布掀开。

白布之下,出现在喻墨川眼前的,赫然就是安知夏的脸!

第10章

霎时,喻墨川瞳仁骤缩,如木偶般定在了原地。

不可能的,夏夏只是在和他赌气而已,她只是在和他开玩笑……

安知夏紧闭着双眼,神色平静地就像是睡着了。

白雪覆在她的脸上,染白了她的眼睫,也染白了她的唇。

喻墨川下意识伸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冰雪,却被一只手抓住了,陌生的声音从身旁:“请问你是谁?是她的朋友或是家人吗?”

喻墨川这才僵硬地抬眸,对上一双疑惑的眼,是搜救队里领头的男人。

他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至极:“……我是她的丈夫!”

男人却不信:“丈夫?刚才你还抱着那边的那位女士。”

男人看着的正是喻墨川身后不远地孟夕厦。

喻墨川僵了一下:“那是我的妹妹……你看,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,是一对的。”

喻墨川抬起手给对方看他手上的戒指,又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,给他看两人的合照。

可是解锁后出现的屏保却是他的“妹妹”。

男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看喻墨川的目光变得鄙夷。1

喻墨川已经全然不在乎这些,他只是红着眼急切问:“可以把她还给我了吗?”

男人虽然看他不顺眼,也只得按规矩办事,将安知夏的尸体和遗物还给了家属。

“夏夏,我们回家……”喻墨川想要像过去那样抱住安知夏,却忽然踉跄了一下,竟是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。

安知夏浑身冷的不像话。

喻墨川的声音已经不成调:“夏夏,我知道错了,我们不要再玩了好不好?你那么怕冷,怎么能让自己身上这么冰……”

是啊,她最怕冷了,可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离开!

他为什么昨天不去见她?!

为什么他不在她身边?

喻墨川双目猩红,心口似乎破了个天大的窟窿,空落落的,像个孩子一般茫然无措:“夏夏,我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”

“对不起,对不起,你回来好不好?”

可这一次,任由他如何道歉,安知夏都不会再回答他。

直到身边传来孟夕厦的声音:“川哥,雪越来越大了,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。”

喻墨川木然点头:“对,夏夏最怕冷了,我们带她去暖和点的地方,她就会醒过来了!”

孟夕厦抓住他的肩膀,试图唤醒他的理智:“川哥!你清醒一点!虽然我也很难过,但你也要接受现实啊!知夏姐已经不在了!”

喻墨川垂眸,心口的窟窿似乎被雪填满,冷得骇人。

他当然知道,安知夏已经不在了,他当然知道……

孟夕厦叹了一口气:“川哥,我们先送知夏姐去殡仪馆吧,你不是说她最喜欢爱尔兰吗?葬在她最喜欢的地方,她会开心的。”

喻墨川没有看孟夕厦,只是寸步不离地陪在安知夏身边,紧紧抓着她那只冰冷到无法弯曲的手。

他一遍遍的说:“夏夏,我不走了,我真的不走了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……”

可是这一次,安知夏先走了。

这时,搜救队的人又急匆匆从喻墨川身边经过,其中一人忽然停下脚步,欲言又止。

犹豫了几秒,他还是开了口:“她明明抓着手机,那里却没有任何挣扎痕迹。”

“这说明,她没有任何求生欲望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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